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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Chapter 2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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吉雲在家裏歇了一個月,臺風過境兩次。

暮夏的暑氣沒能鬥得過初秋的寒風,往年還是熱浪肆虐的九月,輪到今年,吉雲早早就換了長袖薄衫。

屋外,風聲烈烈,撞到深院墻垣,變成整宿整宿的鬼哭狼嚎。

吉雲睜著眼睛盯著窗外,乏味之極地等著看雨點在玻璃上碎裂,然後,時不時就起來一次看看院子。

其實心裏挺怕這個城市又發生嚴重的內澇,可每天看的最多的就是當地新聞,時刻關註著仿佛期待哪一塊被淹。

日子悄然走到第二輪雨過天晴,專家安撫大家仲秋過完,不會再有更加強烈的臺風之後,吉雲終於開始相信這一場屬於夏季的騷、動算是徹底過去了。

吉雲乏善可陳的生活裏,近日終於多了一項任務。

素嫻先生近來又犯幾年之癢,在外頭偷偷摸摸找了個女學生重溫青春歲月。

只是地下工作做得不到位,還沒能享受幾晚激、情燃燒的歲月,就被素嫻一把火燒到了別院。

素嫻一氣之下,帶著還在幼兒園的女兒樂樂搬了出來,沒人照顧,只好央求吉雲每天接她一回。

醫院裏的事情往往瑣碎又出人意料,素嫻時不時有夜班,吉雲就要負責起樂樂的晚飯,順帶哄她睡著,有時候等到三更半夜才能回去。

素嫻覺得過意不去,找了個晚上要吉雲住下來:“行李,我幫你回去收拾。”

吉雲不肯,說:“換了床就睡不著。”

素嫻看她眼底一片青紫,調侃:“你在自己床上也難睡得著吧。”

吉雲捏了捏鼻根,讓神經松弛下來:“看電視看得太晚了。”

素嫻直哼哼:“騙誰呢,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放什麽屁,還跟我面前裝呢。”

吉雲身子一歪,往沙發上坐下去,面無表情地說:“這不是怕你又說我神經病麽。”

素嫻說:“你確實病得不清!”說著腰一彎,湊近她面前:“吉主任,我說你這都多久沒碰過男人了,臉上都長毛了。”

吉雲眼睛一斜,餘光瞟到素嫻,不輕不重地冷嗤一聲。

素嫻把她往沙發中間推了推,自己一屁股擠到她和扶手之間:“你最近閑得都快發黴了,是不是和那小白臉掰了?”

吉雲蹙了蹙眉:“哪個小白臉啊,我身邊小白臉多了。”

素嫻說:“你別和我陰陽怪氣的。”

吉雲反倒樂了:“你不說清楚,我哪知道啊,怎麽反倒怪上我了。”

“陳琛!”素嫻瞪著她:“陳琛,你別和我說,你不認識他。”

“認識。”吉雲:“不熟。”

素嫻:“……”

素嫻看了她半晌,嘆出口氣:“吉雲,你進醫院頭一天我就認識你了,以前你不是這樣的,要你真是喜歡這樣的生活,我也沒辦法評判你什麽,畢竟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態度,現在講究一分為二的看問題,不是非黑即白那麽簡單了。

“可你要是為了和某個人賭氣,才一路這麽胡鬧下來,我只想勸你適可而止。你大概覺得和他們這些人,只是玩玩暧昧,耍耍嘴皮子,不動真格的,可保不齊裏頭有些傻傻的就是會當真,江月那次的教訓你忘了?說句俗點的,你這不是對人家的不尊重,你這是對自己的不尊重。哪天真遇見個有手段的,沒中你的圈套,反把你拉水裏,他拍拍屁股起來瀟灑走了,你就等著淹死自己吧。”

本來是做好打算要讓這些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,可一提到水,吉雲也不知道怎麽的就特別心煩,反唇相譏:“你先管好自己的事。”

素嫻一掌拍她後腦勺:“說你脾氣大就給我瞧臉色,我還不是為你好!我的事你也甭操心,不怕你笑話,我也不是頭一回遇見這破事了。反正婚我是不會離的,他胡鬧他的,但錢和女兒我一個都不會放。”

吉雲說:“這又是何必呢,這麽拖著,又能有多少感情?”

素嫻憤憤:“拖著,為什麽不拖著?當初我跟他的時候,他窮,信誓旦旦和我說有他一口就有我一口,這才過了多久啊,日子剛寬裕了點,他立馬就給我整幺蛾子。這些年,我是給他既當老婆又當媽,在醫院忙得連軸轉,回家還要伺候他,我不能剛見到曙光就把辛勤培育的果實拱手讓人,哪怕是捂懷裏黴了爛了扔了讓狗吃了,我也不能讓那些小狐貍精得逞。現在的女孩子也真不是東西,哪還有什麽禮義廉恥,遇見個稍微有點錢的就合不攏腿,我不給她們點顏色看看,還真以為這全天下皆是她媽了。哎,吉雲,我罵的又不是你,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。”

吉雲虛咳兩聲:“哪兒難看了,沒啊。”她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頭發,站起來:“我該走了。”

素嫻也跟著起身,問:“真的不留下來啊,明天還要麻煩你呢,一連好幾臺手術,又要熬到老晚。”

吉雲說:“我再過來好了,呆這兒真的不習慣。”

吉雲人倔,個性也乖僻,素嫻勸不動她,索性就不管了,把大門開了,倚在門框上道:“那我不送你了。”

吉雲說:“早點休息吧。”

素嫻:“車來了?”

吉雲看時間:“差不多了。”

專車果然已經等在樓下。

接送了幾天,專車司機和吉雲混得熟了,一路上有事沒事能搭幾句,只是今天晚上吉雲有點異樣,繃著臉,抿緊唇,上了車後就沒再吭聲。

司機起興起了半天,還是被她一張臭臉給堵了回來,直到路過依舊人頭攢動的小吃街,吉雲忽然喊了停車。

司機問:“吉小姐,你是不是餓了,我下去幫你買點什麽?”

吉雲說:“你把車靠邊停吧,我下去轉轉。”

“那用我陪你嗎?”

“隨你。”

吉雲目的性明確,放著小吃街裏各色的韓國、臺灣、港式美食於不顧,專挑小攤子上的幹拌面。

不過也不多吃,頂多夾兩筷子就放下來。

司機一肚子狐疑:“吉小姐,看不出你還是個美食家,你這是在找最好吃的那家面吧。”

吉雲放下筷子,說:“不是,我之前吃過這兒一家的面,但現在怎麽都找不著了。”

司機點頭:“是不是他們家搬走了?”

“沒過多久,應該還在的。”

司機笑起來:“能讓吉小姐這麽魂牽夢繞,要麽是那家面店做的面實在太好吃,要麽是陪你吃面的那個人對你特別重要吧。”

“……”

一句話像是踩到吉雲尾巴,要她一下子疼得清醒過來。

她立馬就黑了臉:“我一個人吃的。”

晚上睡覺的時候,吉雲又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。

思緒從笑容甜甜的樂樂到咬緊牙關的素嫻,緊接著是那條繁華的街道,鼎沸的人聲,最後落到陳琛上頭。

繼而滿腦子都是那天中午他柔軟的嘴唇,稚嫩的吻技,冰涼鼻尖刺在她皮膚上的感覺。

或許她這個人,並沒有她想象中修煉得那樣涼薄。

***

吉雲下午去接樂樂的時候,孩子背著只粉色龜甲般的書包,小腦袋往裏一埋,看起來很是不開心。

吉雲摸摸她翹著的小辮子,說:“今天怎麽了,是不是被老師罵啦?”

樂樂搖頭,烏溜溜的眼睛轉到吉雲臉上,眉心隆起一堆小山:“小姨,怎麽老是你來接我啊。”

吉雲輕輕掐了把她腮幫子:“幹嘛,你不要我來接你啦,昨天還說想我一直來接你呢。”

樂樂有點賭氣把頭又是一埋,半晌才支吾:“你來之後,昊昊都不愛和我玩了。”

吉雲木然:“昊昊誰啊。”

樂樂打開口袋上的魔術貼,小胖手在裏頭好一通攪,然後拿出來一個皺巴巴的紙花,看得出來做得非常用心,就是顏色有些獵奇,是比較犀利的寶藍色。

樂樂將花往吉雲面前一推:“昊昊要我送你的。”

“……”她這是被人給惦記了?吉雲將花拿過來:“樂樂,你是不是喜歡那個昊昊啊。”

樂樂小嘴巴撅得比鼻子還高,哼哼唧唧做無聲的抗議,就是不說話。

吉雲手機正好響起來,她連忙叫樂樂站到路燈下頭,囑咐:“別瞎跑,我和媽媽說話。”

樂樂沒理她,一手抱著路燈燈桿轉圈玩。

吉雲起初邊看著她,邊對素嫻說:“接到你女兒了,就是她今天對我敵對情緒比較大,你回去好好勸勸她。”

素嫻疑惑:“你幹嘛她啦?”

吉雲:“不是我,是昊昊,昊昊給我送小……藍花了。”

素嫻咬牙:“昊昊可是樂樂的最愛,你還是不是人,連小侄女的男人都搶,你這女人都聊騷到幼兒園裏了?”

“……”她是冤枉的。

素嫻:“不和你廢話了,我說你要不要來醫院一趟,今天陳琛過來了。”

聽到這名字,吉雲心裏就咯噔了一聲,她往綠化帶邊走了幾步,裝作漫不經心地說:“這有什麽稀奇的,他不天天去藥房送藥。”

素嫻:“稀奇啊,他今天不止來送藥,還到病房這邊來了,來的不是旁的樓層,就是咱們這一層。”

吉雲沒吭聲。

素嫻說:“我看他在這兒站了半天了,估計是等人的,但是等誰我就不知道。”

吉雲:“你打電話給我幹嘛,他是不是等人,等的是誰,我也不知道啊。”

素嫻問:“你這次停職,他知道了?”

吉雲思忖幾秒:“我沒和他說過。”

素嫻一副恍然大悟的口氣:“哦……”

吉雲被她拉長的尾音鬧得不耐煩,說:“就這樣吧,我帶樂樂回家了。”

說完就將電話掛了,只是一轉身,電線桿下忽然不見了樂樂人影,還沒來得及四處找,就聽有人喊:“這誰家的孩子!”

樂樂被輛電瓶車撞得一腦袋栽在了柏油路上。

騎車子的沒下來,一口咬定:“不關我的事啊,你女兒自己突然沖出來往我車輪下頭鉆的,我車開得可慢!”

吉雲不是軟柿子,一句話嗆過去:“是不是人啊你,這張臭嘴中午灌得是大糞吧!”

吉雲把樂樂從地上抱起來,小丫頭片子頭一次遇上這種事,撞下來之後自己也有點懵,眨巴著眼睛看了看吉雲。

吉雲看到樂樂臉上的傷勢,卻怎麽都有點放下不下來。

小丫頭摔得可巧,正好在下巴上撕了道口子,醫生眼裏這點傷並不算什麽,但此刻鮮血淋漓糊了半張臉,以小姨身份來審視的話,這對視覺的沖擊就不能用一般來形容了。

而這時候樂樂緩過勁,終於開始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,哇地大哭起來。

車主也被嚇了一跳,說:“我這還有急事呢,我口袋裏有三百塊錢,你送你女兒去醫院吧。”

吉雲註意力被樂樂分散,鎖著她兩只手不讓她摸傷口,等錢甩到身上發現不對勁,再去尋人,人早就騎著車從人群裏跑了。

旁邊一堆空看熱鬧的站著說話不腰疼:“別坐地上了,快追啊!”

樂樂的哭聲撕心裂肺,一遍遍含糊不清地喊:“小姨,疼……”

吉雲將她抱起來,安慰:“沒事的,咱們現在就去醫院,找你媽媽好不好?”

只是起得太猛,一時間只覺得天旋地轉,吉雲踉蹌退了幾步,後頭突然有人扶住她的肩,說:“吉雲,真是你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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